有西安人民的地方就有早市

早市水陸雜陳，是菜市場與超市的游擊版與調劑版；早市很方便，人行道就可以，就在航天城神州一路與鳳棲東路交叉口，也沒有名字；早市擁有朝氣，勤懇，新鮮，便宜；每一個早市都是五味十字，帶著露水與粉霜的葡萄、各種青紅椒辣或不辣、姜的辛、花椒刺激性香味、芹菜的濃烈清香氣息、西紅柿的上粉下綠、黃瓜在竹筐里排列整齊個個頂花帶刺、豆腐白白方方。去早市吧，那里可以尋找到普通人生活的真諦——吃吃喝喝逛逛游游，除此之外，再不要試圖尋找什么偉大的答案。

早市基本就是露天的一條街，所有的貨物從沐浴晨曦的微光開始到日頭高掛，在光里走的人、靜悄悄的菜、支起來的大傘，早晨的太陽照在白菜上鑲了金邊，人也是。

(資料圖片)

早市的魅力還在于隨機排列，各種不確定性。上次你買葡萄，覺得很好吃，很酸很甜，像你小時偷的葡萄的味道，下次，你在早市的人群中尋找原來賣葡萄的老漢，他有可能在隊首有可能在隊尾，有時半天還尋不見，可能今天他就沒出攤，像是愛情劇的驚鴻一瞥，又擦肩而過，想再重逢，伸長了脖子在早市的人群中挨挨擦擦的尋人，誰知道你是尋一個老漢買他的葡萄而已，又恍如夢中的黑水仙，只可偶遇不可尋覓，不可輕易讓你得到的葡萄似乎是最好吃的。

早市的吞吐量是巨大的，堆積如山的雞蛋，不用稱重，按一盤一盤的賣；白菜直接在小卡車車斗里開賣，老板居高臨下，你指哪個他給你裝哪個，稱重，二維碼收款，他就是一個陀螺，轉個不停， 還要制止老太太過多地扒白菜葉子；深秋的經過霜打的蘿卜也是在車斗里開賣，蘿卜帶著新鮮的泥土葉子支棱著，是個完整的蘿卜，超市的蘿卜已經洗干凈葉子也早就除去，是殘缺的蘿卜，蘿卜葉子吃起來很不錯的，還可以做炸醬面的面碼，也可以腌酸菜吃；應季的桃子蘋果梨都是車斗里開賣。

有的攤位會搭個臺子，買菜人好挑揀，不用蹲下去，有的直接地上鋪塊布，比如賣毛豆花生類齊抓，不允許挑揀，也沒啥挑揀的。高高低低的攤位，錯落無序人群，買菜一會兒要站著一會兒要蹲著，起起伏伏，挨挨擠擠，人與人幾乎沒有社交距離。

賣羊奶的的人直接牽好幾頭羊媽媽來，拴樹上或者站在自家三輪車上，買羊奶現擠，羊媽媽們很淡定悠閑吃著各種免費的菜葉，靜等顧客來，顯然，它們已經適應了這熱火擁擠的早市，有時羊媽媽身邊帶著小羊，咩咩的叫，小羊不用拴，媽媽在哪里它就跟到哪里。

早市還賣活水產，配套設施復雜點，有氧氣泵，給魚蝦水里打氧氣泡泡。早市上還有活雞，活鴿子，鴿子裝在籠子里，活雞捆著腿，公雞偶爾高亢嘹亮的亮亮嗓子打個鳴，母雞要安靜點，它們都在等待帶走它們的人。

早市能買到野菜與自家種的一點點的菜，端午節時需要買艾草懸掛大門上，趕到早市，絕對不會走空，一堆一堆的艾草已經早早捆成一小把，一把一元，掃碼付費，我想多買點，試圖和賣艾草的大爺把價格打下去，給出了一把五毛錢的建議，大爺隨即拒絕，他變戲法從車身抽出一把發黃的植物，說，這五毛錢你要不。我一看，這不是蒿子嗎。不要不要，大爺說你還認得蒿子，有人就不認得，光想買便宜貨，我說那你弄這一把蒿子弄啥呢？大爺說我弄著給你城里人看，比較下就知道咧。

馬齒莧買回去做菜饃，其實在農村，這東西到處都是；荊芥，在西安生活的河南人買回去煮荊芥面條，治療下思鄉之情；薺菜，冬春兩季有大媽提著蛋籠來早市賣自己挖的薺薺菜，大爺提籃子賣自己種的蔥、辣椒、豇豆，他們一般沒有攤位，就在綠化帶縫隙蹲著，守著自己的一點點賣相不太好看的貨物，等待買主。

■早市上的馬齒莧

秋天會有人來早市賣自己家種的已經干黃的葫蘆與絲瓜，還有成熟的木瓜，黃色的，有非常清新的香氣，買了放家里，空氣中都是木瓜甜甜的香氣，摸著木瓜外皮油油的，手指也有了香味。

早市上能買到酸的品種古老的葡萄，價格低廉，味道酸澀，不能與陽光玫瑰戶太八號相比，葡萄顆粒稀疏，果皮上有果銹，不敢提起來搖晃，提起來葡萄顆粒就大珠小珠落玉盤了，這葡萄才是小時候吃到的葡萄的滋味。到了深秋，有五味子獼猴桃來賣了，還有脆生生黃澄澄的酥梨，半人高一捆一捆的雪里蕻。

早市的神奇之處是具有治愈失眠、抑郁、焦慮、沮喪等各種精神損耗的神奇療效。去早市要早起，去晚了管理員已經攆著收攤了，急慌慌的啥也買不成，早起了，悠閑的逛逛買買，一不小心會買多，提著特別沉，越走越沉，有經驗的阿姨去早市會拉著買菜車，土豆紅薯蘿卜等硬挺先買放最底下，再放白菜在上頭，最上頭放西紅柿雞蛋葡萄饃與餅等容易破的輕輕放最上頭。如果開著車，那就多買點，把后備箱裝滿，回去把冰箱塞滿，然后每天煮飯吃。認認真真買菜，老老實實做飯。

去吧，早市一直都在，早市最新鮮最便宜，如果要更便宜，那就是早市收攤的時間，便宜到你不敢相信的程度，因為早市，我已經拋棄了我深愛三年從來沒有辜負我的某馬。

作者 | 吃狂| 陜西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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