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樓夢里地位最高的小姐,是賈府最大的靠山,最后死得很慘
賈元春。
(相關資料圖)
她是開在初春的第一枝梅,她是融化冰雪的第一聲脆響,她是屋檐最高處迎接的第一縷春風,她是開在賈府所有人心上的第一朵人間富貴花。
這是賈元春留給所有人的第一印象,不管是主子仆人,還是熟人陌生人,對她的第一評價,永遠是,她的命真好。
提起她,妹妹賈探春是羨慕的:“大年初一日也不白過,大姐姐占了去。怨不得他福大,生日比別人就占先”;小廝興兒是自豪的:“我們大姑娘不用說,但凡不好也沒這段大福了”;外人冷子興是贊嘆稱奇的:“政老爹的長女,名元春,現因賢孝才德,選入宮作女史書了”。
可是,如同烙印一般刻在賈元春心上的苦與痛,那么多暗夜獨處的無邊的孤寂與荒涼,寂寞到渾身骨頭因為寒冷而哆嗦的暗響都清晰可聞的驚惶無措,除了在唯一一次省親的黑夜,向至親的幾個女眷略略傾訴一二外,她便只有在一個個細數晨昏的朝朝暮暮,獨自一人含恨飲泣了。
她的痛苦近乎無人知曉,一如她的慘死。
遙想當年,才只十四五歲年紀的賈元春,身負賈府所有人的目光與希冀,柔柔弱弱進了深宮。自此之后,便一去難再見。展眼就是五六年的光陰,兩千多個日日夜夜,寂處深宮的賈元春,恩寵是沒有的,宮里寂寞思鄉的日子,更是無比難熬的。更漏里的每一記聲響,都是扎在孤苦無依的元春心上的一枚枚繡花針,她是被緊緊崩在木質圓弧上的一方絹,歷經無數次的鉆心之痛,她的心在無數個暗夜滴血。那一滴一滴血,最終凝結成絹面上的一株桃花紅。
外人只知道去把玩,去欣賞那絹面上的花繡之美,在心里盤算著這花繡價值幾何,沒有人會在意她曾經在無數個黑夜經歷的無數次針扎線穿之苦。
或許也包括,她的家人們。
小說第十六回,作者開文便寫這一日賈政過生日,寧榮二府熱鬧非常,一聽說“有六宮都太監夏老爺特來降旨”,眾人如臨大敵,如同大禍臨頭,立即止了戲文,撤去酒席,擺香案,啟中門跪接圣旨。
這之后,賈政奉旨入朝,賈母等人更是人心惶惶,仿佛是雷霆之劫滅門之禍已在眼前。
由小說這段描寫,我們可以知道,彼時的賈元春在宮里是完全不得寵的。盡管她一入深宮,已是五六年的光景,但是毫無作為,毫無影響。作為娘家人的賈府,對于這個嫁入深宮多年的姑娘,或許早已失了指望,只希望她可以安穩生活在帝王家,無災無殃,更不要給娘家賈府帶來災禍,便謝天謝地了。
所以,當宮里來了人,賈府所有人的第一反應便是,壞了,元春在宮里惹出禍端了,要連累賈府了。
誰知世事難料,悲極生樂。原本他們以為早已失了指望的賈元春,竟在此時,給他們帶來了被加封賢德妃的特大喜訊。
自此之后,烈火烹油、鮮花著錦的賈府愈讓人刮目相看。
這一回寫賈府一團喜氣的同時,作者有兩處暗示性的筆墨描寫,很容易被讀者忽略。
一處是在交待完元春大喜之后,作者筆鋒一轉,開始大寫秦鐘病入膏肓,用意頗深;一處是賈政入宮謝恩,作者特意交待賈政的行蹤是“如今老爺又往東宮里去了。”此處的交待,很容易被讀者一帶而過,作者一樣用意頗深,它暗點了此次賈元春被封妃的真正原因——東宮。
一般認為東宮是太子居住之地,在小說里,東宮居住的人極大可能是老太妃,也就是賈元春封妃的真正力推者,也是賈府的大靠山之一。
不過,賈政作為外臣,徑直去東宮見老太妃的可能性極小,因此,賈政此次去東宮,只能是去見太上皇。
由此,我們便可以大膽推測出賈元春寂處宮中數年才被封妃的真正原因,那就是,郁郁不得寵的賈元春,自請服侍老太妃,數年如一日,最后才由老太妃提議,得太上皇恩典,加封賢德妃。
由賈元春加封賢德妃,我們可以推測,賈元春的容貌一定是不得皇上喜歡的,因為賢德二字,類似于學生評語里的“尊敬老師、團結同學、熱愛勞動”,這樣的學生,在班級里,是任勞任怨懂事聽話,卻也是最不得老師喜歡的。
數年如一日,在深宮之中,盡心盡力服侍老太妃的賈元春,無疑是當得起賢德二字的。可是,賢德的元春,卻注定走不到皇帝的心里去。
因此,在元宵佳節省親,卻夜里來夜里去的賈元春,一回到賈府,便哭個不住,不過短短數小時的省親之旅,可憐的賈元春竟哭了整整六次,且她對深宮生活的主觀認知一直是“那不得見人的去處。”
然而,彼時才只二十來歲的賈元春,對于自己被封妃之后的生活還是有所期待,有所憧憬的。所以,在安排點戲時,賈元春特意點了一出《乞巧》,私心不過是希望,自己也可以擁有楊貴妃一樣的皇家愛情,卻忘了,七月七日在長生殿,唐明皇和楊貴妃跪倒塵埃,雙雙盟誓,最后,楊貴妃仍然魂斷馬嵬坡。
賈元春被封妃之后,除了給賈府帶來了一座大觀園,以及表面上的光鮮之外,對于賈府并無實質幫助。而且,加封賢德妃之后的賈元春,在宮里,仍然不得寵。
小說第三十三回,寫為了戲子琪官,來自忠順親王府的一個長史官,直接上門要人,且把身為賢德妃之父的賈政絲毫不放在眼里。一面是賈政陪笑起身,一面是長史官冷笑以對。更過分的是,小說第72回,宮里的夏太監直接派小太監到賈府敲詐勒索:
“夏爺爺因今兒偶見一所房子,如今竟短二百銀子,打發我來問舅奶奶家里,有現成的銀子暫借一二百,這一兩日就送來。”
賈璉因此氣得直跺腳:“又是什么話?一年他們也搬夠了。”
這說明,夏太監一年到頭,對賈府的各種敲詐,早已是家常便飯。試想,如果賈元春在宮里得寵,夏太監敢如此放肆,橫行無忌?巴結送銀子還來不及呢。
小說第五十八回寫老太妃薨了,對于身處宮里的賈元春的艱難處境,無疑是雪上加霜。而自此之后,賈元春在宮里仍得以僥幸活下來,還得感謝其母舅王子騰。
小說第五十五回,作者通過賈探春之口,再次點明王子騰是此時賈府的最大依仗:“誰是我舅舅?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都檢點。”這個九省都檢點,就是統轄九省軍事的最高長官,大概類似于今天的軍區負責人,是手握兵權的重要角色。
由此,在五十八回老太妃薨后,賈元春在深宮生活安穩,反而還要仰仗舅舅之力。這有點類似于影視劇里的年妃之于年羹堯。
不過,即使有舅舅外助之力,賈元春在宮里,仍免不了要面對深宮之中的明爭暗斗。小說第72回,作者以王熙鳳做的一個夢,來暗寫此時的賈元春,因為失去了老太妃的幫襯,在深宮之中,陷入了極其危險的宮斗之中:
“一個人,雖然面善,卻又不知名姓,找我說:娘娘打發他來,要一百疋錦。我問他是那一位娘娘,他說的又不是咱們的娘娘。我就不肯給他,他就來奪。正奪著,就醒了。”
前八十回里,自元妃省親之后,作者對賈元春的描寫,大多都是側面描寫,隱晦曲折,含而不露,因此,賈元春在宮里的真實生活情狀,我們只有通過對宮里相關人物如老太妃夏太監等人的側面描寫,來猜測一二。
元妃省親時,點了一出戲《乞巧》,脂批說“伏元妃之死”,我們據此可以推測,在八十回后,賈元春的結局應當是如楊貴妃一般被逼自縊身亡。小說第五回賈元春的《恨無常》曲中有詞說“蕩悠悠,把芳魂消耗”,也是暗示元春最后自縊而亡。
八十回回后的續書作者寫元春的死因是“圣眷隆重,身體發福,未免舉動費力。每日起居勞乏,時發痰疾”,真是焚琴煮鶴,唐突佳人,筆墨腌臜,實在是太過分了。
通過第五回的文字,續書作者應當是知道賈元春真正死因的,而續作卻堅持這樣給元春安排最后結局,不知是否是出于政治因素的考量。
耐人尋味的是,在賈元春病逝前后,王子騰先是升了內閣大學士,奉旨進京,然后在第九十六回,距離元春去世不到一個月的時間,這王子騰竟然因“趕路勞乏,偶然感冒風寒,到了十里屯地方,延醫調治。無奈這個地方沒有名醫,誤用了藥,一劑就死了。”一個堂堂朝廷內閣大學士,偶感風寒,竟被庸醫一劑藥就藥死了,這樣的死因,實在讓人很難信服。
透過這些表面上的描寫,我們可以據此推測,王子騰和賈元春應當都是站隊太上皇、老太妃這邊的人馬,后來在新帝逐漸掌握實權的宮廷斗爭中,一步步敗下陣來,最終一個個被新帝處理了。以賈府為代表的四大家族在失去王子騰這個最后的依仗之后,終至一敗涂地。
作為宮廷斗爭犧牲品的賈元春,在寂寞孤獨艱難活了二十來歲后(二十年來辨是非),默默以死。她死亡的時間,我們可以一廂情愿地認為就是七夕這一天。
原本這一天,曾帶給她無限憧憬與幻想,到頭來,這一天帶給她的卻是無情的死亡。
她本是生于賈府的一朵人間富貴花,怎奈,花開有時,花落亦有時。
花開花落一場空。
作者:午夢堂主,本文為少讀紅樓原創作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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